完美文学 > 面具之下 > 第八十一章 真相初露

第八十一章 真相初露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完美文学 www.wm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XX医院位于晏城的西北方向,环境清幽,住院费不菲。vip病房更是日耗千金,并不是一般人可以住的起的。周一定是几天前转到这边的,当然这里比原来的疗养院要惹人耳目一些,但毕竟马上要动新一轮植皮手术。十年的治疗,早让周家底朝天了,这样天价的植皮手术,对于周家母子二人来说,是奢望。对于周妈来说,江一凛就是他们家的救命稻草,是佛祖,是天一样的存在。

    当然,一切都是有条件的。那个叫江一凛的年轻人,周妈只在电视上见过,开始的时候并不懂他为什么要对他们家这么好,后来知道了,原来是一场交易。交易就是,让她的宝贝儿子,说出当年的真相。其实周妈也很犹豫,但没有什么比她的儿子能好哪怕一点点更重要的事了。那个电视上的明星,就这么成了周家人的救命稻草。不要说是讲出真相,就算再编造一个谎言,她也心甘情愿。

    此时,唐秋随着他走进医院的后院,那是一个不错的漂亮花园,有假山喷泉,精致又典雅,符合疗养院虽病榻缠身却也不碍赏心悦目的逼格。

    只是今日下着雨,空气里有股湿冷的寒意。

    唐秋走得缓慢,心中莫名觉得忐忑,而江一凛也很耐心地放慢脚步,走到屋檐底下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向她。

    雨水顺着屋檐滴滴坠落,打湿了他的肩头,他目光里仿佛也有氤氲的水汽,朝她伸出手来。

    她深呼吸一口,将手交给他。

    其实从林瀚那里就知道,她早晚会再次见到“受害者”,可她却没料到,是她主动去见他们。

    周一定,她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会起鸡皮疙瘩,那复杂的情绪,会让她回到十五岁那年夜夜做的噩梦里。

    她梦见谭福焦黑的尸体来找她,她吓得要躲,可撞上了一个人,也是焦黑着脸,沙哑如裂帛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袁歆,你看看我,你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想躲,躲不了。四周忽然大火燎起……

    “袁歆,是你爸把我们害成这样,你还想躲哪里去?你到底想躲哪里去?你真是不负责任啊,你以为你可以躲到哪里!”

    十五岁那年,她躲了,躲了十年,这是她已经认定的真相,她欠他们的,她用什么去还?她能做的,就是寄钱,还不敢在晏城寄,那时候攒了一点小钱,省吃俭用,便坐个最便宜的长途车去附近城市的邮局寄,每个城市都不重复。

    可突然之间,有人告诉她,当年的事,好像不是那样的。

    不管是不是那样的,她都不能再怯懦了。

    二人走进了绵绵的春雨之中,空气里的雾将他们环绕,而尽头,真的能拨开云雾见青天吗?

    最里头的那间病房里,就住着她少时的同学周一定,唐秋的步伐没有变慢,可视线却莫名变得有些模糊发晕,呼吸有些不太顺畅,她很害怕。

    那是无可名状的恐惧,像是一层层的黑雾,就在那间屋里,那是火烧成灰之前的黑烟缭绕,是内心里寄居这么多年的魔障。

    可是她也不会再躲了,如果沉冤昭雪的唯一途径就是再次杀死她,她也愿意,再次被杀一次。

    门开了,仿佛有冷风从背后吹来,穿堂风让她的骨头都有些冷得发酥。

    她看到江一凛走进了那扇门。

    江一凛发现屋里的气氛有点微妙,那向来对他十分热情的周母此时见他出现,脸上露出有些慌乱的讪讪之意,旁边她正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

    江一凛这时顾不上安抚身后的唐秋,眉头一蹙。

    “周阿姨,这是要干嘛?”

    周一定此时正站在床边,回头那张有些吓人的脸,给了他一个尴尬的笑。

    “江先生。”

    这时,江一凛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侧身看到唐秋已到了屋内,目光如炬地望着里头的这对母子。

    “这位是?”周妈放下手上的东西,抬头有些诧异地问江一凛道。

    他顿了顿,侧头看着唐秋那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仿佛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是……”

    唐秋忽然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先别说。然后,她的目光轮番地在母子俩身上打量。

    江一凛盯着她的手腕,发现她有些轻微的发抖。

    面前的人,她是忘不了的。烧伤后的周一定她其实是第一次见,但十年前,周一定的母亲,曾经用她尖利的指甲在自己的脸上死命地抓,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和眼前沉静又疲倦的妇人判若两人,这些年为了照顾周一定,她吃了不少苦吧,她曾经也是漂亮过的,温柔过的。

    那双唇现在有些发白,那双眼睛有些浑浊了,她是曾经跟自己说“家里没热饭的话,跟周一定回阿姨家吃就好”的人,也是曾经跟自己说“去死啊,你怎么不和你的畜生爸爸一起去死啊”的女人。

    此时,她双眼茫然地望着自己。

    “周阿姨。”唐秋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冷静,“周一定。我是袁歆。”

    “袁歆”。

    这两个字像是晴天霹雳劈在了陈母的头上,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像是有什么人猛烈地勒住她的嗓子一眼,难以呼吸。她往后退去,不慎碰掉了桌上的陶瓷杯子。

    咣当一声碎得满地。

    而周一定侧向他们的脸是烧伤的那一半,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可他却也是颓丧地猛地坐到了那雪白的病床之上。

    空气像是随着那陶瓷杯哐当一声碎地开始,凝滞了。

    唐秋打破了沉默,她缓慢地一字一句地道:“我听说……周一定……有话要对我讲。”

    大概有几秒的沉默,唐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已经背过身去,却仿佛无力站着而半坐在病床上的周一定。

    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语调更慢,可每一个字更硬:“我听说周一定有话要跟……”

    猛地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是周母操起桌上的另外一个杯子砸碎,她情绪激动地冲着唐秋,又冲着江一凛道。

    “没有!他没有话要跟你说!”

    江一凛敏锐地察觉到,这气氛不是微妙,而是确有实事发生。

    “周阿姨,我们不是……”

    “没有!”周母双目仿佛可以瞪出血来,她的话都说得囫囵,“当年的事当年就讲清楚了!就是她!她爸爸!”

    周母的手指指向唐秋。

    “是她爸爸害的我们!”

    “周阿姨!”江一凛大声地道,似乎想让她清醒一下,“您明明说过不是这样的!”

    “是啊!”陈母伸长脖子,咆哮着,“不然呢!你会替我儿子找医生治病吗?你根本不会!”

    她将那惊慌又恐惧的目光收了回去,猛地踉跄走到儿子旁边,用力拽他。

    “走……咱们走……咱们离开这里!”

    江一凛上前一步:“周一定,周一定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逼他!”陈母歇斯底里地喊着,“我儿子还不够惨吗?他被害得还不够惨吗!你们还要逼死我们吗!”

    那个被拉拽的病人,那个命仿佛只剩下一半的男孩,被他的母亲用力摇晃着,却也不动,像是身后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而江一凛身后的唐秋,脸上有一个极其悲恸的笑容。

    她等了那么久,逃避了那么久,最后,还是等来了一个报应吗?

    她忽然大笑起来。

    江一凛猛地回过头去,极其担忧地望着唐秋,而陈母像是也被吓到似的,惊恐地望着她。

    她忽然冲了出来,将唐秋往外推。

    “你走!你给我走!你不要逼我儿子!你别逼她。”

    噗通。

    唐秋忽然跪了下去,死死地抱住了周母的腿,在周母失措的瞬间,她仰起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斩钉截铁地道。

    “既然阿姨,认准是我父亲害的周一定,那好,父债子偿,抱歉我来晚了。阿姨,你打我吧。”

    被紧紧抓住的周母,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可唐秋的手死死地钳住她,咬牙切齿道:“你打我!”

    她的目光像是穿越了十年的岁月,和那个曾经内疚惊恐的女孩重叠在了一起,周母的表情在一秒之中,复杂得无法描述。她不忍再去看身下跪着的这个孩子,这个眼神里仿佛看透一切的悲伤眼神。

    “既然是我爸害周一定这一生!害他不人不鬼!害他这样!你打死我啊!”

    “我……我……”她如何打得下去,可是她却也知道,她应该打下去。

    于是周母扬起了手,她闭上眼睛,心里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佛祖啊,宽恕我吧。

    唐秋也闭上了眼睛,等待那个巴掌,将她最后的希望拍碎。

    “妈!”耳边有裂帛一样的声音嘶哑着,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而半秒之中,江一凛已经狠狠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厉声道:“你敢碰她一下!”

    唐秋被江一凛拽了起来,她有些失魂落魄,目光缓慢地望着周一定。

    周一定猛地躲过她的眼神,似乎在避免和她对视,他低下头,然后从胸腔里发出了压抑的哭声,哭声里,夹杂着听不太清楚的一声。

    “我做不到!”

    当时,他们都还不知道,他做不到的是什么,做不到的是面对自己的罪恶,还是,饶恕自己的良心?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秋只觉得心口一刀一刀地剜下来,肉身已经不像是自己了,宛若那日溺水之人。

    唐秋冲进了雨水之中,此时暴雨如注,洒向人间。

    身后的江一凛跟上来,见她瘫坐在雨中,一言不发,可肩膀却抖动得厉害。

    他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是让她冷静一下吗?她的身子抖如筛糠,可他却怎么都拖不动她。

    “你让我静静。”她回头,以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不就是雨吗?”

    江一凛心里清楚,肯定是有人来找过这对母子了。会是谁?

    “你告诉我。”她说,“你本想让周一定告诉我的,是什么真相。你告诉我!”

    他不忍说出来,他要怎么告诉她,当年的她父亲,何止不是纵火犯,而是被几个孩子活活烧死的?

    雨水冲刷地面,彻底打湿了面前人,轮廓有些模糊,急速的雨水像是雨幕,遮挡在他们之间。

    “周一定,是袁师父救出来的。他想进去救谭福……然后……没来得及。”

    “那火……火是谁放的?”她扑上来,紧紧地勒住他的手臂,“火……难道是……难道……”

    她哽咽住,一时像是难以呼吸。

    “唐秋!”他紧紧箍住她,听到她从骨骼里发出的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