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文学 > 一念沉沙 > 第146章 十万火急

第146章 十万火急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完美文学 www.wm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你聋了吗?没听见人说你爹走了,你还不上去看看?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李春香伸手,抵抵丁烈的手臂。

    丁烈充耳不闻,将一嘴的米饭全都嚼完后,他一手将自己的饭碗扫到地上,砰的一声,响声清脆。

    “死了好,他该死。”丁烈的头垂得很低,平静的语气中似乎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李春香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把一个孩子养大,你晓得父母要为孩子付出多少心血吗?你咋能说这种天打雷劈的话?”

    丁烈头也没抬,可被一个乡下女人指责还是令他心生怒气。

    他咬了咬牙关::“他不是一个好公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每一个字仿佛皆是对父亲的指责与痛恨。

    可丁烈还是感觉眼眶里滋生的液体正在快速凝聚,尽管怎么想忍,可最终桌面上还是落了两滩一角硬币大小的泪点子。

    “去准备后事。”丁烈埋头,哑声对管家说。

    李春香看不见丁烈的眼睛此刻到底有多红,面对他的冷漠,继续指责道:“谁都会老的,等你老的时候,你儿子要是这么冷漠,你能好受?”

    丁烈沉默着。

    管家却听不下去了,对春香怒斥道:“丁总可孝顺了。老爷子病了之后脑子就不清不楚的,可丁总没嫌过脏和累,经常抽空给他爸洗澡按摩。有一回他爸大便失禁,丁总亲自给清理干净的。他是我见过最孝顺的大老板,姑娘你不知道别瞎说。”

    李春香听完这番话,立刻双目滚圆,手在自己衣服上尴尬地挫着,有些难以相信。

    这时,埋头的丁烈却摆摆手:“别和她说这些没用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别在这耗着。”

    丧礼办得十分简单,丁烈谁也没通知,也没什么铺张浪费的场面,老丁的后事安安静静就给办完了。

    下葬那天,他深夜走近父亲的房间,在摆放着遗照的供台点了三支清香。

    手持一瓶烈酒,瓶口一倾,酒柱向供台上的酒盅下落。

    一酒盅倒满,他浇在地上闷声说:“你说你,这辈子值吗?赚这么多钱你也不花,末了还落得个中风偏瘫,既管不住屎尿也管不住钱包。怎么样,你爽不爽?”

    周围寂静无声,更无人与他对饮聊天。

    他指了指照片里含笑的男人,握住的酒瓶忽然挨到嘴唇,猛灌一口后说:“来,咱爷俩喝一个。你儿子我,不会让你走这么孤单的。黄泉路上你慢着点走。我会让你那些老伙计一个个下来陪你,保准一个都不落下,你们也好团聚团聚。呵呵,老丁你知道吗?自从你瘫了,我好几次都想拿件墓葬文物塞你嘴里,好让你尝尝这些玩意儿究竟是香是臭。”

    说完,衣冠楚楚的丁烈一屁股坐在墓碑前的地板上,曲起一条膝盖,像个疯子般地笑着。

    深夜,这样的笑声是极度毛骨悚然的。

    十五分钟前路过矗在门口的李春香把这些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可她听不懂,也理解不了。

    唯一明白的是,丁烈对于父亲的离世,并不是无动于衷。

    之前,她好像是骂错了人。

    李春香叹口气,一手扒着门框,突然开口:“你,你你少喝点酒,这东西对身体真没好处。”

    丁烈寻声看她一眼,眼里熏着醉意骂句:“土包子一个!”

    ——

    周末那天。

    徐白等人第二次进出派出所。

    所长安排他们坐下,又让手底下的小警员一人给泡了一杯茶。

    没等他们先开口说话,所长首先表态:“这事情的性质很严重,蓄意杀人,导致两个人有不同程度的被伤。你们不需要一趟一趟跑。反正现在嫌疑人被关押了,我们所一定会给受害人一个交代。这点你们请放心。”

    徐白和陆鲲并肩而坐,其实这回伏中译要他们二人同行一块来所里的目的,他们心里没底。

    上次两个迟暮老人兄弟相认,确定了亲属关系。但很快怪老头就又蜷缩到了墙角,不肯再说半句话。

    但伏中译却像一下确定了很多事。

    那天离开派出所后,伏中译就像个失心的木偶。

    今天早上,陆鲲和徐白相继醒来,刚想做点亲密的那种事就被伏中译电话连翻轰炸,陆鲲的脸色到现在还是臭的。

    伏中译走到办公桌前,拉开了那把椅子,神情特别严肃。

    徐白轻声问陆鲲:“你说导师今天一大早又喊我们来所里,到底想干什么?”

    陆鲲驾着二郎腿,身子斜到一边,单手撑着脑袋低声说:“他老年痴呆,一大早坏事。”

    陆鲲的脸色很黑,似乎还在为早上没顺利尝到荤腥而耿耿于怀。

    和徐白领证时间也有一段日子了,他如此低频率的挖掘工地竟还要受阻,心情是怎么也好不起来。

    徐白觉得这样的他特别可爱,可这毕竟是严肃神圣的地方,她用脚碾了碾陆鲲的鞋,轻声道:“嘘。”

    陆鲲笑笑,眼神中的爱欲非但没有消减,还愈演愈烈。

    徐白被盯着浑身发热,只好偏移视线瞧向伏中译。

    他入座后埋了个头,布满茧子的手摸上茶杯,焦虑的磨蹭着茶杯手环,也不说话。

    所长好像也瞧他有点奇怪,脑袋向前一伸,敏锐地问句:“伏先生,您今天特地跑一趟,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伏中译点头,随即抬眼说:“这起案子,我希望贵所能移交河北相关部门。”

    所长楞了一下说:“两位受害人现定居河北我晓得,可毕竟是在我管辖的地方出了事,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伏中译说:“不止是蓄意杀人案。”

    这话一出,屋里的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伏中译身上。

    之后的一个小时,伏中译向所长诉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前因后果,不仅让所长大跌眼镜,更让陆鲲和徐白也唏嘘不已。

    谈话结尾时,伏中译说:“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联系了河北当地系统部门,估计不用多久上头就会给你来电话,这边会出动警力将这次关押的伏志耀送往河北接受调查审问。我今天过来,是知道为了这个嫌疑人贵所也是竭心尽力,所以想亲自向你口述一下真正原因。”

    所长仍张大嘴,好半天才回过神,吸根烟说:“没想到这事情的性质比我以为的还要严重得多。那行,如果上头这么安排,我一定配合。”

    所长的烟没抽完,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

    和伏中译所说一致,上头果然来了电话和指示。

    出了派出所,伏中译对陆鲲说:“你们和梁栋三个人暂时留在黑龙江几天,我有任务给你们。我一会儿先动身回河北,到时候具体的工作内容我会电联你们。”

    当天夜里九点,陆鲲带徐白去一家不错的音乐酒吧小坐一会儿。

    这处环境清幽,一个小小的演绎舞台上有个年轻的苗族歌手,唱着一首首令人舒适的民谣。

    陆鲲点了杯高品质的白朗姆酒,徐白则被强制只能喝鲜榨果汁。

    桌上放置着许多的小食,装盘精致,色泽漂亮,一切都尽显高端。

    徐白嘬着吸管,待大口的果汁涌入,咕咚一声,一口咽下。

    徐白盯着对面那张英俊无比的脸说:“真没想到啊,三十年前竟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我终于知道导师为啥大清早喊我们陪他一起去所里了。其实和所长说的那些话,怕是想说给咱们听的。”

    陆鲲握着酒杯,轻抿口酒后说:“伏中译为这一行奋斗了几十年,可以说半辈子都付出给考古工作了。这样的人,肯定极其在乎名誉。正如你说的,早上那番话,他应该的确是想说给我们听。比起单独和我们解释,对他而言,这样的方式会显得自然许多。”

    徐白点头:“是啊。我想这次来黑龙江对导师的打击一定很大。原来三十年前他就怀疑文物的失窃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可当时他也没证据,就算心里怀疑,但一旦涉及到亲人,心里总会自我安慰往好的地方去想。所以他把他的怀疑窝在肚子里三十年,其实我能理解。如果当时他就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这万一要猜错了,岂不是无端害了自己的堂兄弟。而且伏中译那时候正值事业发展期,这事要是和自己家人扯上关系,他应该也会受影响。不过你也说过这些年他并没有放弃调查失踪文物的下落,证明心里的是非观是有底线的。我觉得导师挺勇敢的,当他见到了伏志耀,立刻果断地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所以在我心里,他还是那个考古行业的泰斗。”

    陆鲲沉默了片刻,随即将一整杯的白朗姆酒灌入喉咙说:“要不是伏中译口述,我也没想到怪老头以前居然是考古所长期合作的民工包工头,成天日晒雨淋的。伏中译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工作起来有点铁面无私,伏志耀如果做的不好,哪怕是亲戚伏中译也是不可能留情面的。总被自己的堂兄弟指手画脚,长期压抑的不满加上对文物出土流程的熟悉度,终于引得伏志耀把魔爪伸向了出土文物。钻完空子后又担心被全国通缉,干脆放出消息,让几个有贪念的人完美背了这只锅。可背完锅他还是怕,于是玩起了失踪。眼下,我们只需要再弄清楚其它四件东汉文物又有怎样的故事和隐情,事情应该就能彻底真相大白了。”

    徐白又嘬口果汁,既感慨又气愤地说:“嗯,可这样一想,我爸和我舅奶奶他们其实也挺那啥的。搞不好三十年前那一盗是我爸他们的头一遭。爸爸和舅奶奶都死了,他们要是还活着,我倒想替他们喊声冤。”

    陆鲲眯起眼:“不管那年是不是头一遭,也不管其中的隐情,拍客被洛阳铲挑破肚皮不治身亡,出土文物被洗劫一空,这些都是事实。徐白,是非面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之分!你必须用最深刻的认知,最公允的眼光来看待这些事,毕竟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

    陆鲲的语气何其严肃,不禁吓了徐白一跳。

    她撑着灯泡般的大眼睛傻傻地盯着陆鲲,竟从他眼中瞧出怪异地迫切。

    徐白被这眼神深深的震到,一时有些腿软。

    她调节心情,伸手拉住他的腕子说:“你怎么了?我就是说说而已。而且我的是非观不是一直很明确吗?如果不明确,我应该置身事外才对,怎么还会几次跑到舅奶奶家。他们犯了错是他们的选择,我是我。这些我早都说过了呀。”

    陆鲲盯着徐白,很想告诉她,待东窗事发,血淋漓的面对场面正在悄无声息等着她。

    陆鲲深吸口气,语气转柔:“抱歉,是我语气太激进了。”

    徐白摇摇头,吐吐舌头说:“没关系,谁让我嫁给一个正直的考古博士了呢。”

    一伸腿,桌布之下那条又细又直的腿暧昧地架在了陆鲲大腿上来回蹭几下。

    陆鲲低头,突然骂句:“我日。”

    一个响指打下去,陆鲲招来服务生:“买单。”

    服务生愣了愣:“这么多东西都还没吃呢?都没坐多久就要走了吗?是突然有急事吗?”

    陆鲲寒声说:“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