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文学 > 女户 > 133提醒

133提醒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完美文学 www.wm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却说安泰四年春,九哥继旧岁大检天下亲民官后,又将朝廷中枢官员调动不少,趁着混乱机会,将自己岳父塞往大理寺去。既见无甚反对之声,便又将九卿与六部尚书位置略调了一二。朝野上下心里没个底儿,越发不去问洪谦之事了,洪谦便将这大理寺坐稳。

    连玉姐崇庆殿里都听着消息,道是洪谦做了大理寺卿。此事九哥原不曾与她说过,此时听来,却又担心了起来。恰逢着孝愍太子妃王氏亦听着了消息,过来与她道贺。

    自三姐出嫁,王氏悬了许久心,回门之后才放了下来,自此将睿宁殿里摆一尊大相国寺里求来铜佛像,日日鲜花香果供奉,自念经祈福不题。今日却来与玉姐道喜。

    玉姐道:“嫂嫂比我经事多,依嫂嫂看,这真个是件好事儿?”王氏笑道:“娘娘说可是那本朝尊崇外戚却不令其任实职惯例?凡事总有例外,且朝廷又没颁个法令,列祖列宗也没这个旨意。远不说,太宗朝吴相公便是太宗亲家。此事端看人,若是人品极不好又或是可有可无,自然要他少生事端,若真个有本事,难道还要空耗不成?”

    玉姐心下依旧难安,却又不好同王氏说,只作宽慰之状。王氏又笑言:“若是永嘉侯总是领些个清闲之职,怕你又要挂心了,如今能做些个实事,你却又操甚心?总是男人们事情,咱便是想插手,也难办。朝廷大臣们看着呢,岂是依着咱女人家心意来?你要是真个想娘家好,现今府上小郎不是亦东宫做伴读?多看顾看顾兄弟便是。”

    一语提醒了玉姐,对王氏叹道:“我这娘家兄弟又小,我出门子时候他还没落地呢,待我到了这宫里,统共只见着了他一回,如今也不晓得长成甚般模样儿了。”王氏知她娘家人丁单薄,是以极重视,便说:“你那般父母兄姐,还能怎样。说句不好听,那是与东宫选伴读哩,若不好,官家能许他进来?你求也是不成。”

    说得玉姐也笑了:“借您吉言。”又思王氏娘家亦有子侄入选,便邀王氏:“开课吉日择三月,到时候儿咱一道儿过去。”王氏笑道:“那敢情好来。”玉姐又问三姐如何,且说:“她也是实诚,婚不好总往娘家跑,待过了这一年,叫她常回来看看,也好与嫂嫂解个闷儿。”王氏道:“上回她来,道是婆婆待她极好……”

    她两个闲话家常,于王氏,乃是为三姐铺路。于玉姐,也是朝王氏取经。却不知永嘉侯府里,洪谦正踌躇,却是朱震遣了朱珏来请他过府。他猜着朱震原掌大理寺,叫他过去许是有话要提点,这是他这官上任极盼着。然叫他独往那府里去,又不免有些儿犯怵。

    秀英上来拧了他一把:“孩子还等你哩,你又犯甚迷糊?打盹儿当不得死,且去!许是看你头回做主官,要嘱咐你哩。”洪谦道:“你不知道。”却也因着这一打断,不再犹豫,整一整衣冠,随朱珏往朱府里去。

    ————————————————————————————————

    朱府里朱震心里滋味比之洪谦复杂几分,做官哪个不想入政事堂?只他这一入政事堂,却又不比旁人。先时嘲笑靳敏以依附太皇太后而得为相,如今他能为相,恐也是因着一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缘固。

    且朱震还有一心病,他虽是勋贵子弟出身,却是读书人肚肠,凡事想要个体面正直。非止这相位来得尴尬,因他后妻所作所为,弄得将几个儿子都分家出去,此事提起来不光彩——委实怕人说这个。然一朝为相,天下人眼睛便都要往身上看,原本不算甚大事瑕疵,都要拿到太阳底下由着人品评。一思及此,朱震浑身便如爬满了蚂蚁,坐立难安。

    又因洪谦叫九哥点做了大理寺卿,朱震心里不开怀。朱震看来,国子监乃是清贵之职,虽无实权,然国子监与太学两处学生都由洪谦来管。太学生只消学业有成便可做官,国子监监生是个个皆有父祖之荫,十个里头有九个半是要做官,另半个还是得急症死了。如此桃李遍朝堂,洪谦又是进士出身,何等光彩,又是……何等安全?

    朱震看得明白,若非是九哥打了一套乱拳,单这洪谦做了九卿之一,便要掀起一场风波来!洪谦年仅四十余,多少人爬了一辈子也爬不到这位子,他轻而易举便坐上了。又简帝心,换个人,实是前途无量,不出十年宣麻拜相可期。

    然他是外戚,玉姐行事,又叫人觉着刚硬,洪谦往后便要艰难,也危险。若是能由他做主,朱震实是想叫洪谦国子监或翰林院里呆到休致。这个话却又不好直与洪谦来说——他两个身份实有些尴尬。若洪谦想做下去,他少不得要帮上一帮。

    洪谦到朱府时,朱震已书房里坐定了。洪谦进来时,见他着一领葛布长衫,头上使根金簪子别着,只做家常打扮。思及来时大门紧闭,想是专程等他,整个人都好像温水里泡着,由骨及肉酥麻麻。

    朱震见他来,也不叫朱珏退下,却示意他两个都坐下。洪谦先开腔:“不知相公唤我来,有何事指教?”朱震道:“你将任大理,我大理寺日久,有几句话白嘱咐你一回。”洪谦忙起身垂手道:“谨领训。”朱震将大理寺之人员、职责一一说与他,又说了内中官员、往日恩怨一类,且说了断案之心得。

    洪谦留心听着,朱震又说:“交际应酬不须我说,你自能理会得。然凡做官,总要将本职做好,你去先休做旁,将那历年卷宗调出来看上一看,吃透了再说其余。”洪谦道:“是。”

    朱震这才说了自己担忧,朱珏听了颇为惊讶,不由轻喘一声,朱震与洪谦都看将过来。朱震道:“你惊个甚?当居安思危。”洪谦道:“我也是这般想,有圣眷自是好事,却恐水满而溢。”朱震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陈氏前鉴不远。当好生教导子弟,休要因小失大。小心没有过头儿。”

    连朱珏听了,都受益匪浅。朱珏亦乖觉,趁势朝洪谦道:“晚生预备赶场考试,做了几篇文章,还请君侯赐教。”硬将洪谦留下来讨论文章,到得午时,又留一处用饭,还歇了个晌儿。

    ————————————————————————————————

    洪谦自朱府归家,日已西沉。回来秀英问他如何,洪谦笑道:“正是提点我些事情。”又问林辰与张氏兄弟,秀英道:“你忘了,今天不是假日,他们今日不回来,我却有件事要问你,张家两个倒罢了,张府君自家便是进士,他们两个又还年轻,不考个进士怕不好看。辰哥这个,虽也中了个举人,家却不如人府君家殷实,好不好与他寻个去处?”

    洪谦道:“他还年轻,待到过了三十岁,又或是他家里有事,再遣他回家不迟。”他心里却算着林老秀才寿数,待林辰三十岁了,林老秀才夫妇却不定能不能双双健了。届时若林辰还不曾考中进士,却是要回家守孝。这些只心里过了一回,并不说与秀英。

    秀英听洪谦已有盘算,便不再多言,却又说起与珍哥整治行头,好往宫里去时穿。洪谦道:“他正长个儿时候,哪年不是裁衣?便拿今年裁春装换上就是了。到了宫里,不定官家与娘娘还要见他,等我再多教他些礼仪才是正经。”

    两个议定,明日洪谦自大理寺归来,便着紧再考一回珍哥礼仪。不想等洪谦回来,头一桩要做,便是拣看各种帖子,都是贺他高升。内里有几封却格外不同寻常,乃是洪谦当年自西南夷归来时,随之而来土司子弟。为避嫌,他不好频繁关注这些个西南夷土司子弟,只交与蕃学里。次后有学得好,便也与他们寻去处。

    巧了内里一个取了汉名儿叫洪华,因一向慕中原礼仪,又肯用功,朝廷拿他做个典范,将他发去一清贵又闲适地方儿看书去,不幸那顶头上司却是文欢!文欢这状元本该着人人景仰,不幸因着一个口头禅,只好先闲置了。因先帝驾崩,要比着起居注修实录,便将他弄去做这不须开口事儿。

    这洪华官话原说得带着西南口音,人听了半懂不懂,遇着文欢这状元,便一意求学。待洪谦收了他帖子见他时,一听他开口,肠子都要悔青了——我怎就将这孩子交与文欢糟蹋了呢?话都叫糟蹋得不会说了!

    原来这洪华与文欢处得久了,说话竟也“啊”来“啊”去,开口便是:“啊,学生洪华啊,拜见啊……”洪谦头皮一阵发麻,又因这洪华是西南夷土司子弟,须和颜悦色,然听他说话真个吃力,还要笑着听。实听不下去,方说洪华:“你怎与文状元学得这般说话了?”指点他往国子监里听一听课,叫他将这“啊”字改了去。

    洪华满脸通红,道:“啊,呃,是学生,啊,呃,学得差了,必定改。”洪谦憋着气儿等他说完了,后一句没个“啊”字音,一时气泄,整个人都要瘫椅子上了。强笑道:“不急,你好学,又年轻,改得。这也不是大褒贬。”又与他说京中风物,叫他休要只埋头故纸堆。

    送走了洪华,洪谦才长出一口气儿。这西南夷地界儿,取汉名儿常随着官长姓儿。自先前那受香火神仙,至洪谦,近来听着西南夷里许多生儿便都姓了“越”。

    洪谦想着越凌,便想起越凌之嫡母安昌侯夫人,这女人一张嘴巴实太臭!南北之争,官场上有,哪里人看外地人都觉与自己不同,未免有些自傲。似安昌侯夫人这等嘴上没个把门儿,敢说皇后是“南蛮子”“小家子气”,还是独一份儿。有心教训她,顶好是抬举着越凌母子来打她脸,然她又是正经嫡妻,洪谦也不能乱了规矩。

    恨得洪谦只能作罢,却想,若这家人撞到他手里,他却是不会开方便之门。

    ————————————————————————————————

    洪谦这里官上任,如何理事暂且不提。却说到了三月,章哥便收拾着预备读书了。东宫重修葺,章哥先搬去居住,玉姐又怕他一个人住不惯,与九哥说了,先那里读书,住还住崇庆殿里,到再大些儿,再渐次挪过去。好章哥年纪小,随侍小厮书僮儿俱是幼童,服侍又是宦官,倒生不出闲话儿来。

    章哥一个随身小厮儿便是小茶儿儿子,因名儿里一个“虎”字,章哥乃是龙子,民间有俗语是“龙虎斗”,便将这名儿弃了不用。小茶儿又撺掇着程实求洪谦赐他个名儿,洪谦便叫他取名程保,往宫里报名字便是这个。

    玉姐看这程保生得倒也清秀,兼母亲常不身侧,倒是心细,看他行亦规矩。过来磕头也利索,只说话儿声音不大,许是初进宫,带着些怯意。玉姐颇为满意,她就怕章哥身边儿极亲近人里有胆子太大,撺掇着章哥淘气,那便不好管了。

    年轻人总有些奇怪,譬如父母说,再苦口婆心,也只管这耳朵进、那耳朵出。若是旁人所言,却总好听进一二。玉姐生怕章哥日后也如此,宁愿他侍儿皆是老实人。伴读里倒是有三、二淘气孩子,那却又不是日夜相伴人,章哥将来是要主事,稳定是第一要诀,其次方是进取。

    玉姐总算没忘了邀王氏到崇庆殿来,一同宣看章哥伴读。一水儿五、六岁幼童,玉姐一一问了名姓,各温言抚慰,待看到珍哥时,不免眼中湿润。

    珍哥家中被耳提面命,入了宫不许跋扈,不可因是太子舅舅而失礼。一抬头见着亲姐姐,也不知怎地,心里就想亲近。那头王氏已拉着个侄儿手问长问短了,玉姐也招手将珍哥唤了来,将东宫里宦官头儿吴六儿叫来,指着吴六儿道:“你凡有事,可使他来说与我。”

    吴六儿忙上来与珍哥请安,玉姐又说:“你好生读书,旁人淘气,你休淘气,这里先生都是有学问人,多学些儿,与你有好处。”又殷殷嘱咐许多,问了书本带齐了不曾,又问吴六儿今日午饭菜色,问珍哥有没有忌口。珍哥道:“回娘娘,我不挑嘴,挑嘴了爹要打。”玉姐听了便笑:“小时候儿是不该挑嘴。吴六儿记着了,去问问他们旁人有没有忌口。人家将孩子送了来,总不好叫他们吃不合口饭菜。”

    吴六儿忙应下了:“小人出去了便一一询问。”

    玉姐又说一回话,看天色不早方打发吴六儿伺候章哥领诸伴读往东宫去了。

    ————————————————————————————————

    今日是常朝,散得略早些,九哥却不歇息,亲携了丁玮之手,邀他同乘,一齐往东宫而来,以示尊师之意。

    九哥将脸面做足,丁玮自也心中感沛,想着必要将章哥教成个圣明太子,方不负官家这般厚爱。这番话儿说出来好似官样文章,实是丁玮心中所想,如今只放心里,暗暗使力而已。

    九哥自东宫归来,李长泽又求见。梁宿退后,政事堂里依着资历,便是李长泽打头儿。李长泽再不好一言不发,只得硬着头皮顶上。他来却是与九哥说修路事:“商人重利,拼了性命多运货物,路修好了不二年,便叫压坏了。官道有朝廷拨款又有驿卒,倒好养护,这商路修钱都是挤出来,压坏了还须筹款来修。”

    九哥道:“卿有何策?”

    李长泽犹豫片刻,道:“收过路费,专用这一笔款子来养护道路。”

    九哥道:“这须斟酌,如何收,收多少,总不好按着人头去收。”

    李长泽道:“臣是有些个章程,只是……这些有些儿是……褚梦麟提,臣不好欺瞒官家。”

    九哥听着褚梦麟三个字,眉头便紧锁,道:“天下之大,再没第二个人可用了么?”

    李长泽也不喜欢这女婿,忙说:“臣只是不敢欺君而已。他脑子灵光,就是太灵光了,恐又要生事。”九哥道:“此事我记下了,卿只管去细议了章程来。国家出了土地又出了银钱修商路,这使人总要出些个钱来养护。”

    李长泽原本紧绷着一张脸儿便松了下来,他也不想褚梦麟回来,翁婿两个不说撕破了脸也是只差一层窗户纸,看九哥厌恶褚梦麟,李长泽只有开心,没有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保卫萝卜依旧卡那一关t t